多種類型無人機在巴黎航展上獲得展示。本報記者?李宏策攝

科技日報駐法國記者?李宏策

兩年一度的巴黎航展在2021年因疫情取消。回顧過去4年，受新冠疫情和俄烏沖突影響，全球航空運輸一度陷入癱瘓，加之經濟不振、供應鏈不暢，整個航空業面臨空前危機。在此背景下，巴黎航展被視為觀察航空業是否復興的窗口，主辦方更是把“復蘇”作為本屆航展的主題之一。

需求強勁 挑戰仍存

第54屆巴黎航展上，來自46個國家的近2500家參展商再次重聚，150架飛機參展，吸引了來自100多個國家的322個官方代表團，展會訪客總流量達到30萬人，打破歷史紀錄。航展期間簽署了價值約1500億美元的合同，比2019年增長100億美元。全球航空業者和參觀者澎湃的熱情將危機的陰霾一掃而光，行業復蘇的腳步無疑已經邁出。

航空業的復蘇首先是由強勁的航運需求拉動的。6月19日，巴黎航展首日即迎來“開門紅”。空客公司收獲了史上單筆數量最大的飛機訂單，空客與印度靛藍航空簽署了500架A320系列窄體飛機訂單，總金額高達550億美元，預計將于2030年至2035年期間交付。

進入2023年以來，隨著各國航空公司恢復運力，滿足疫情后恢復的乘客需求，飛機制造商收獲了大量訂單。今年2月，印度航空公司向空客和波音訂購470架噴氣式飛機，其中空客公司獲訂250架，該訂單在航展期間得到了確認。此外，沙特阿拉伯、毛里求斯等國家的航空公司也在航展上公布了客機采購訂單。

空客商務總監克里斯蒂安·謝勒在航展期間表示，“從長遠來看，市場仍保持良好勢頭。估計航空公司到2042年將需要大約4萬架新飛機，其中40%用于更新其機隊，配備現代化且更省油的飛機，60%用于滿足未來20年的需求增長”。

但冰凍三尺，全面復蘇仍然面臨多重挑戰。

空客曾對媒體透露，隨著2023年第一季度新飛機交付放緩，困擾全球航空業的供應鏈危機可能會持續到2024年。零部件、設備、半導體甚至座椅的交付仍存在短缺。

究其原因，俄烏沖突下西方的制裁讓空客和其他公司更難獲得鈦和鋁等重要原材料，制裁的反噬作用明顯；歐美軍工業也在加大生產，使民用供應更難保障。諸多因素疊加導致航空業供應鏈持續緊張。

可以說，成本上升、零部件短缺、熟練勞動力不足、難以在短時間內為重新增長提供資金，是供應商們在疫情后面臨的多重問題。鑒于此，與往屆航展不同的是，今年的巴黎航展變成了大型招聘會，現場很多展臺上貼滿了招聘廣告。法國賽峰集團就在公司展臺上打出“空缺12000個職位”的廣告。航展官方還開設了招聘專區，集中展示了17類航空設計、生產和維護專業崗位，邀請40多名專業人士現場進行就業輔導。法國航空雇主工會鼓勵聯合會的440家公司在2023年內向求職者們提供約2.5萬個空缺崗位。

為了招攬人才，空客公司更是別出心裁，在停機坪上放置了一輛“就業”卡車。該集團計劃在法國招聘3500名員工，這一目標是空客國際招聘活動的一部分，該活動旨在全球新增13000名員工。

本次航展共有約200家企業提供超過1萬個職位，最緊缺的專業方向是信息技術、機載軟件、材料和推進工程。

脫碳賽道 同臺競爭

法國泰雷茲公司首席執行官帕特里斯·凱恩表示，脫碳是繼成功實現比空氣重的物體飛行、飛行安全和航空運輸大眾化之后航空業的第四次革命。

為迎接新的航空革命，“脫碳”成為巴黎航展官方擬定的另一大主題。航空運輸因其高碳排放問題受到廣泛關注，國際民用航空組織和國際航空運輸協會承諾到2050年實現凈零排放。為了實現該目標，可持續航空燃料、電動飛機、氫能飛機等脫碳技術已成為航空業未來一段時期研發的主要方向。

在電動飛機這一新的賽道上，初創企業和老牌制造商能夠同時起步，同臺競爭。此次巴黎航展上，初創企業獲得的關注度絲毫不遜色于大型飛機制造商。

法國初創企業騰飛飛行技術公司研制的Atea載人電動飛機已累積收獲555份購買意向；美國的初創公司Archer與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簽署了100架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eVTOL）訂單；巴西飛行出租車公司EVE城市交通與挪威公司維德羅零號簽署50架eVTOL訂單。

一長串訂單大有搶走空客和波音風頭之勢，eVTOL進入實際應用已經箭在弦上，城市空中交通（UAM）出行即將成為現實。

美國Archer公司研制的eVTOL飛機正在努力爭取于2024年底獲得美國聯邦航空局認證；而空客的CityAirbus NextGen也是一款eVTOL原型機，擁有80公里的飛行里程和120公里/小時的巡航速度，適合城市和社區的各種飛行運營。

目前，eVTOL飛機有“遍地開花”的趨勢，雖然最終的航空認證尚未正式啟動。但隨著飛機研制取得快速進展，飛機的認證也在加速，“空中出租車”很快會成為現實。

空客還在航展上重申了“到2035年成為世界上第一家將氫動力飛機投入使用的制造商”。空客已經啟動Zero-e項目，推出了3種飛機概念。

空客認為，氫能飛機所需的技術在理論上完全可行，但目前還不確定能否以合理的價格大量獲得氫氣，這將可能成為推遲氫能飛機的理由。

與大型廠商的謹慎不同，初創公司在氫能飛機領域更為大膽。法國教練機制造商Elixir正在與液化空氣集團、賽峰等公司合作，對以低溫液氫為燃料的渦輪螺旋槳飛機的零排放版本進行地面測試。這類小型氫能飛機也被視為最有可能實現應用的零碳飛機之一。

聚焦創新 走出陰霾

航空業是將各領域最新技術成果進行集成的綜合性行業，各領域的技術和工程突破都可能在很短時間內獲得應用。因而，創新對于航空業是一項永恒的主題。

隨著無人機在俄烏沖突中大顯身手，各國廠商也紛紛將目光投向這一領域，特別是研制新型多用途的軍用無人機受到熱捧。

其中，法國公司蒂爾吉-加亞爾在航展上首次展示了名為“阿羅克”的戰斗無人機原型。該機有望改變法軍中遠程無人機依賴美國裝備的局面。“阿羅克”重5.5噸，具有24小時自主飛行能力，能夠執行監視任務或者擊中35公里外的目標，而該機的研制即是為了“填補法國軍隊的能力空白”。

“阿羅克”的展示回應了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巴黎航展首日的講話。他在展會上呼吁歐洲國家在空域防御方面應尋求更多的獨立性，而不是過度依賴美國。他表示，從長遠來看，歐盟需要擁有自己的戰略自主權，而建立戰略自主權的關鍵就在于建立歐洲國防工業，并在歐盟內部采購。

作為歐洲量子技術領導者，泰雷茲公司在航展上展示了量子技術在航空領域的應用，飛機天線、機載計算機和通信系統將首先受益于量子領域的突破性技術。

泰雷茲公司科學總監馬爾科·埃爾曼認為，量子技術將在傳感器、通信和計算機這三個領域產生影響。譬如，量子傳感器非常小、非常敏感、非常精確。一般來講，機身頂部放置半米長的衛星天線，讓飛行員能通過機載多媒體系統進行交流。而量子天線的面積只有一平方厘米，卻能夠收取廣泛的頻率，包括非常低的頻率。

除了小型化之外，質量和精度也有所提高。如今，飛機的路徑是使用光學陀螺儀測量的，但隨著飛行的進行，這些系統的誤差會累積，最多可達幾公里。這種漂移在實踐中并不是問題，因為該系統還使用來自衛星定位和導航系統（例如GPS）的數據。但如果GPS信號被干擾就可能會帶來很大問題，特別是對于戰區的軍事設備而言。量子技術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可以保證非常精確的定位，從而擺脫GPS的束縛。這一技術有可能應用在歐洲未來空戰系統。

此次航展上還有多家公司現場展示了各自的3D打印技術與設備。3D打印是制造可持續飛機的關鍵技術，由于航空零件結構復雜，傳統的切割和焊接難以快速實現復雜零件的生產，而3D打印增材制造能夠在短時間內出色地完成指定任務。

3D打印技術正持續受到航空零件供應商的追捧，例如法國Techni-Cn展示的結合自動化和監控的新一代3D金屬打印機，吸引了諸多企業；Velo3D宣布將向意大利航空航天公司Avio SpA提供兩臺金屬增材制造系統，以支持后者太空推進系統的開發和生產。

可以說，在供應商面臨人員短缺、訂單增加、新部件結構復雜等多重挑戰下，3D打印已經成為航空零件供應商一項不可或缺的重要技術選項。